贵州毕节市七星关区生机镇高流大渠,是一条横亘在悬崖峭壁上的清流,一条生命之渠。
而今,人在崖上过,流水叮咚响,那清脆的声韵,穿透了悬崖和历史。
“旱地开裂,田土缺水苗难栽,盼水盼了千百载,盼得我泪干眼穿头发白。”近日,形容起上世纪中叶高流村的景象,86岁的王进全老人深邃的目光里,有一种掩藏不住的伤悲。
为“吃上一口香喷喷的大米饭”这个全村人的共同梦想,这群而今已逾古稀或耄耋之年、甚至已作古的“勘凿英雄”,用双手甚至是用生命将其变为了现实。
“高流大队山连山,眼望大河喊口干,屋头没得三碗水,家中缺粮又少穿。”这是50年前在高流村流传甚广的一首“苦歌”。对于几十年前赤水河畔“眼望大河喊口干”的这片土地,老天有着过分的吝啬,导致这里的百姓有着数不清的无奈。
面对此情此景,时任高流村村支书的高体贵,发誓要带领大家将水引到高流这片山高路又险、十年九不收的土地上来。一次村民大会上,高体贵表达了自己的想法。有人说,悬崖上打沟?怕是白日做梦!
的确,要从几公里外引水到高流,必经之路地势凶险,那悬崖绝壁,一眼看去,已让人不寒而栗,开渠引水,无异于天方夜谭。
那次村民会议后,大家开始付诸实践。奋起一搏的高流人,便和高流大渠必须经过的那堵悬崖,结下了“不解之缘”。
正是这群人,冒着严寒酷暑,踏着雪雨冰霜,用古老的办法,淬好钢钎錾子,扛起铁锤,用血肉模糊的双肩和布满血泡的十指,在崇山峻岭中挥汗如雨,在悬崖峭壁上开沟筑渠。
“崖当房,石当床。为引一渠救命水,不怕死来不怕伤,为了家家户户缸有水,为了户户家家粮满仓。”高流大渠建设时期的司务长、耄耋之年的刘洪喜老人说,在那艰苦的岁月里,他们不但毫无怨言,还暗自在内心深处刻下这豪迈的誓言。
为了能一心一意干活,很多凿渠人别无选择,长期居住在一个洞穴里,夜听不见狗吠,晓不闻鸡鸣。“我们过年都是在山洞里过。”78岁的高流大渠“勘凿英雄”许光福回忆,点半截炸药响一声,就当除夕夜的鞭炮了。
“半年难见妻儿面,数月不见爹和娘。不达目的不松手,不达愿望不还乡。”修高流大渠的一个个“勘凿英雄”,铿锵的歌谣,仿佛还回荡在高高崖壁和深深渊谷之间。
“高流大渠是用血汗和生命浇铸的,是一条从贫瘠原始通往富足文明的幸福渠。”刘洪喜老人的讲述虽然慢条斯理,但是,言语间感觉得到出当年的豪迈和血性。
高流大渠凶险,开凿的艰难不止一二。
工程之初,当高流人完成了近一公里的土渠修建后,工程进入了令人害怕的石虎岩段。石虎岩地质构造复杂,要打一个人工隧道,才能顺利引水,没有炸药绝对不行。
“勘凿英雄”们攀爬上几百米高的陡崖,去岩洞里取硝土,将取来的硝土用锅熬、日晒,又砍柴烧炭、碾细……经历了多道工序,最终,调制出了他们的土法黑炸药。终于,过了一年多,高流人用黑炸药炸开了拦路虎——石虎岩,炸穿了黑洞。
“积土成山,风雨兴焉。积水成渊,蛟龙生焉。”1961年,胜利的钟声终于敲响。苦战了3年多,全长5公里多的高流大渠竣工了。手捧清流的高流人,泪流满面,欢呼不已。
高流大渠的竣工,解决了高流村村民用水难、灌溉难的问题。于是,高流人家家户户不分昼夜开荒种田,几个月后,从四川买来的谷种变成了饭桌上香喷喷的大米饭。
“人民不怕修渠难,悬崖绝壁也登攀。回顾当初英雄泪,展望明朝人欣欢。”在石虎岩黑洞出口处,游客随性在石壁上写下了的几句打油诗,让人看到,一个激情燃烧的岁月,似乎还在绝壁上闪耀着夺目的光辉。
现在,高流大渠已为这里的几千农民,700多亩稻田默默奉献了50多年,高流村成了富庶的村庄。而今,在一年四季瓜果飘香的高流村,尽情享受着今天的富裕生活。王进全说:“高流的子孙会永远记住他们的。”
念着父辈修建的高流大渠的好,高流村村民许明权,还把这段历史编成了诗行:
同住在山洞,地下就是床。茅草当铺盖,艰苦岁月长。干活在一起,毛巾共一张。布票一丈五尺七,买起裤儿没衣裳。一天两顿苞谷饭,南瓜酸菜是好汤。钢钎大锤当刀枪,悬崖绝壁摆战场。绳子系在腰杆上,好像雄鹰在飞翔。(王纯亮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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